彩虹西瓜现在叫黄金麦

造梦吧

刈爆。出走

 
  刈早就知道烟不好戒。可若要问他后不后悔抽烟,他却无法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香烟是属于夜晚的,即使在白天,人们也要躲去阴影下才肯点燃香烟。
        烟草笔直的脊背在燃烧中缓慢断裂,变作灰烬飘进幽深的黑暗里,时而把坏情绪燃烧殆尽,时而牵扯出更多无头绪的烦闷。只需要一会儿功夫,本来捏在手中的烟头就永远消失在浩瀚的世界上,仿佛从没出现过。

  一个抽烟的混混,有什么问题吗?他好像自然而然地就接触了烟草,这件属于他的阶层的娱乐品。只有一个人认为他本不该抽烟,还常把他骂的劈头盖脸,当然,这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当时他才初中,游戏机还是风靡一时的玩物。爆豪常常握着一台游戏机,大喇喇地反坐着椅子,把胳膊枕在椅背上打游戏。他打一阵就抬抬头,如果看见刈对着作业神游,就登时化怒火为力量,一脚踹上刈的课桌,力度之大能把书都震到地上去。如此情景坚持了一年半,一个没耐心的暴躁家伙和一个之前从不学习的混混竟谁也没打破这个默契。

  在刈的印象中,爆豪从初三起就没碰过游戏机。每当他和长手指谈论游戏时,爆豪就沉默不语,或继续翘着腿看书,脸上写满了不屑。
        刈的余光捕捉到爆豪的神情,便不动声色地搜肠刮肚一番,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找不准爆豪喜欢谈论的话题。每当这时,他的喉头便好似被废料般无趣的言语哽住,心脏沉默着下堕,落进离光源更远的地方。

 
  然而,令人惊奇的转变发生在一个日落西斜的傍晚。在放学路上,刈和长手指侃游戏侃了一路,爆豪脚下的易拉罐也陪了他们一路。哐当、哐当。可怜的易拉罐最后变成一团皱巴巴的金属废料,末了还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临到分别的十字路口,刈在爆豪转身后,终于把视线从地面挪开,抬眼直视他的背影。这时绿灯忽然变换作红色,车流唰唰地擦身而过,浅金色的脑袋在夕阳下越来越远,刈的那句“胜己”就被噎在喉咙里消了音。

  谁料第二天,爆豪顶着黑眼圈把一沓空白试卷和显示着通关页面的游戏机甩在刈的桌上,挑着眉毛嘲讽道:“你们是白痴吗?连这几个小怪都搞不定,天天讨论来讨论去,搞得我以为这游戏有多好玩。”刈愣神看看游戏机,又抬头看看爆豪,反应了好一会笑意才浮上嘴角,完全忽略了面前的一沓试卷。

  

  “……上了贼船、上了贼船啊。”

  后来,刈捂着头在长手指面前叫苦连天,说爆豪的残暴程度超越了简直人类极限。长手指听了嘿嘿一笑,说得了吧你,爆豪催你学习你不知多开心呢。

  刈摸着头发笑了笑,到底没有反驳。他不信英雄,不信命运,也不信能靠自己的双手创造一个光明的未来。他很清楚,无论爆豪怎么帮他补习,除非中了彩票,不然以他的水平别想考上英雄学院的普通科或者警.察学院之类的好学校。

  他把自己看的很清楚。他潇洒随性,沉稳通透,但他安于天命,总的来说一无是处。父母早亡,他在亲戚家混吃混喝长大,养成了一身坏毛病。无论多晚回家、受了多重的伤都没人管。于是,抓着他受伤的手臂狠狠瞪他的爆豪胜己再次成为他的例外。

  有次,刈开玩笑问道:“胜己,要是斗殴不会被学校记过,你会帮我解决那帮家伙吗?”

  “做梦”,爆豪答,“我的个性不是用来帮你擦屁股的。”

  刈笑起来,配着晒进来的阳光和一身原本板正却被穿得流里流气的校服,看上去竟有些眉清目秀。
       “那你现在算是在干什么?”

  爆豪胜己想也不想,扯着眉毛恶狠狠地反驳,但是没放开刈的手臂。“考英雄科需要最基本的医学自救知识,我当然是拿你练手啊,白痴。”
        说完,他用力撕下绷带,略显生疏地打了结,力度却控制得恰到好处。“笑个屁,你被打很高兴吗?我看你这家伙是抽烟抽坏脑子了吧。”

  刈单手撑着脑袋,肆无忌惮凝着爆豪胜己,又侧过头笑了笑:

      “可能吧,你大概不知道,戒烟没那么容易。”
  “你给老子说人话。”
  刈撇撇嘴,连忙举起双手打哈哈:“好、好,我试着戒戒。”

  

  刈不是一个没有勇气的人。只是爆豪胜己太明亮,太正统,好像一把驱散邪恶的火,让人上瘾。他这种人碰不得,戒不了。但矛盾的是,他又不愿让爆豪胜己就这么逃出手心。因为他很清楚,爆豪胜己只要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他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

  
  翻看着先是一路飙升,随后卡在中央不上不下的分数,刈头疼地搓了搓额角——看书学习本就不是他会做的事,如果再畏手畏脚犹豫不决,那他简直不认识自己了。他知道自己没有未来——当然,也没有过去。所以他一无所有,只有现在。

  但那又怎样呢?爱不是正发生在现在吗?

  

  于是他深呼吸,走过去敲了敲爆豪的桌子,丢下一张“天台见”的纸条。

  爆豪莫名其妙地瞧他一眼,耐着性子揣着裤兜走上阶梯,迈入钢筋水泥诸城的平台。

  在折寺中学里,所有墙壁都刷着洁白的油漆。夏季时植物疯狂生长,如细菌般传染蔓延,躁动不安地在风中摇晃,叶的光影和墙壁交织在一起,营造出看似安详的环境——除了这个特殊地带。或许因为天台远离人们的日常生活,又或许无法避免风吹日晒,它总被人们划入无需精装的区域:钢筋水泥赤裸裸地袒着胸膛,没有涂平的地方仿佛肌肉、青筋或刀疤,满眼都是原始的、毫无遮掩的暴力与性.暗示。

  天台的铁门重重关上,彻底隔断了外界空间。刈沉默几秒,又深呼吸了一次,转身踩着坑洼不平的地面走到爆豪面前,揪起他的校服衣领便侧头吻下去。

  ——不出意外,他被爆豪用个性甩到了天台的另一侧,还没来得及喘息,爆豪就紧追到跟前,把他按在铁丝网上,双目由于愤怒而变得更红。

  “你几个意思?”

  刈仰靠着铁丝网,用手背抹了抹嘴唇,唇上残存的触觉引起他剧烈的心跳,深色的瞳孔下藏着平静的疯狂。爆豪胜己按在刈脖子上的手心的温度逐渐升高,火焰即将爆发而出,但又迟迟不动。阳光和大风恰巧路过他们身边,少年的喉结悄悄滚动。刈看在眼里,笑意一点点浮上眉间。对于这次战役,他早已胜券在握。

  “没什么意思,胜己。我想和你在一起。”

  ——今天,现在,我想和你在一起。至于明天怎样,是明天的事情。

  ——尽管我们有着截然不同的人生,截然不同的道路,但这不妨碍我们在顺路时结伴前行。

  爆豪胜己审视地盯着刈,红色眼睛像一团跳跃不息的火焰、压抑已久的岩浆,其中翻滚着属于少年的冲动和孤注一掷的勇气——他按照规划前行的完美的人生有了刹那的奇遇,哪怕他无法给这段感情整理出一条清晰的逻辑,哪怕这段感情根本没有未来。

        他知道,刈捅破这层窗户纸就说明他不打算跟自己考同一个学校了,说明刈放弃了将来,选择了现在。可爆豪胜己自信即便走错了路也能抵达他的目的地,他有什么可害怕的?

  于是,在日本折寺中学教学楼的天台上,“飞蛾扑火”这一自然界的铁则在一瞬间发生改了变——火也扑向飞蛾。

  ——他们只有现在,他们只要现在。至于后来?

  后来刈回忆那段岁月时,总要就着一根烟。

  最近他的生活变得好起来了,规律但不至于无聊,他甚至玩起了机车。他认为自己不是耽溺于过去的人,只是有个梦他做了无数遍。

  ——盛夏的夜晚,川流不息车辆,平静和谐的英雄社会。但在斑斓的霓虹灯照不到的角落,有一个落难英雄血迹斑斑。而他,刈,奇迹般绕过无数交叉路口,准确地将机车停在小巷边,潇洒地摘下头盔将之夹在臂弯中,一脚蹬地翻下机车,对英雄笑得笃定又温和。梦中刈总是听见自己这么问道:

  

  “嘿,胜己,要上车吗?”

  




  

  end.

评论(17)

热度(117)

  1.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